李光斌：学贯中西的外交官和翻译家

中国国际教育电视台讯（特约记者胡振栋）：2019年7月14日下午18时，有着近50年外交生涯，学贯中西，著作等身的外交部原资深外交官，阿拉伯语翻译家，中阿文化交流使者，中国唯一的“伊本·白图泰奖”国际奖项获得者，中国国际教育电视台顾问李光斌先生在北京同仁医院因病逝世，享年84岁。

      7月20日上午，李光斌追悼会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小礼堂举行，原中央国家机关工委宣传部部长郭存亮致悼词。李光斌长子、中国国际教育电视台（简称“国教台”）台长，加拿大海外专家交流协会会长，中国人权发展基金会华文媒体发展基金执行主任李世强博士忍着悲痛，深情回忆了其父毕生致力于中阿外交和文化交流，以宏篇译著告慰周总理在天之灵等鲜为人知的往事。
   
      1936年3月5日，李光斌出生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红石山下、金英河畔一个贫寒农家。小时候天资聪慧，学生时代就崭露头角，先是从二年级直接跳到五年级，考试还排在了前三名。之后又恰巧赶上改学制，从冬季招生改为夏季招生，他又提前半年从完小毕业了。

      李光斌在高中时学的是俄语，还参加过一次朗诵比赛并夺得第一名，参赛作品就是高尔基的《海燕之歌》。1956年，李光斌以优异成绩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今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学习，当时监考老师恰恰就选了《海燕之歌》让李光斌朗诵，结果顺利录取。

      1959年，根据外交翻译工作对小语种的迫切需要，李光斌被周总理指派到北京大学东语系学习阿拉伯语，同时进入外交部工作。
      1966年至1971年，李光斌以出众的翻译才能、过硬的政治素养被调到毛泽东著作翻译室工作，担任定稿组组长，组织了《毛泽东选集》《毛泽东军事文选》《毛主席语录》以及革命样板戏的汉译阿审定稿工作。在毛选翻译室工作期间，他作为毛主席、周总理的阿文翻译，参与接待了来自亚非拉多个国家的总统和政要，包括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阿拉法特来华访问等重要外交活动。

      李世强说：“那个时候，来访的亚非拉国家元首比较多，父亲经常是陪同，做翻译，工作十分繁忙。所以我从小就对易卜拉欣、塞拉西、阿拉法特等名字耳熟能详。”

      “父亲非常敬业”，李世强说，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父亲为准确翻译毛选中一个地名而反复查阅资料，半夜还向周总理请示汇报，解决了毛选中关于边境线划分的问题，获得了周总理表扬。
   
      记得有这样一句格言，人应当永远保持年轻的心态直到老去。

      “我们的父亲，就做到了这一点。”李世强说，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天，他仍旧放不下手中的笔，合不上要翻译的书，一直都在筹划着再多写几本书，多完成几部著作，为中外文化交流尽绵薄之力。他始终不认为自己老了，一直都在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待扬鞭自奋蹄。

      “共产党员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这是李光斌的口头禅。他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在几十年的外交和翻译生涯中，他的工作岗位虽然不断变动，但从不挑肥拣瘦，上级安排他到哪里，他就在哪里创造出惊人的业绩，人生之旅留下了一串串闪光的足迹。

      1971年3月22日，科威特与中国建交，李光斌结束了毛泽东著作翻译出版工作，调回外交部，被派出国参与中国驻科威特大使馆建馆工作8年，对于那段终生难忘的峥嵘岁月，他以一个亲历者的身份，专门创作出版了回忆录——《科威特八年外交生涯》，成为人们了解中科建交历史的权威资料。
      1978年5月25日，中国与阿曼苏丹国正式建交，外交部又将李光斌从科威特直接派往阿曼参与建馆工作2年。

      1980年，李光斌从阿曼回国后，被借调到外交部北京外交人员服务局，辗转在阿曼使馆、巴勒斯坦办事处和北也门使馆工作。1981年，又重新回到外交部，被派往驻北也门使馆工作。据资料介绍：1990年5月，阿拉伯也门共和国（北也门）和也门民主人民共和国（南也门）合并，组成现在的也门共和国。

      1986年，50岁的李光斌从北也门回国，由于他与科威特王室有着特殊的友好关系，遂又到科威特驻华使馆工作，直到2001年退休。从事了一辈子外交和翻译工作的李光斌，怎么也闲不下来，他除了应邀参加中外文化交流活动之外，就是笔耕不辍翻译世界名著。

      1991年，李光斌作为阿拉伯语专家，被列入原人事部专家档案数据库，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荣获“特殊贡献奖”。2003年11月，被开罗阿拉伯语言科学院授予“终身外籍院士”荣誉称号。

      2004年，李光斌应邀出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巴黎举办的、以纪念伊本·白图泰诞辰700周年为主题的“巴黎国际论坛”，在大会上作了题为《伊本·白图泰与中国的关系》的演讲，赢得世界关注。

      2005年，李光斌应邀出席开罗阿拉伯语言科学院年会，在会上作了题为《伊本·白图泰中国纪行考》（阿拉伯文）的报告及演讲，并参与了《新编阿拉伯语辞海》的编撰工作。
      2006年，中国与科威特建交35周年之际，李光斌受到科威特国埃米尔（即“国家元首”）的表彰，获得“服务中东四十年”嘉奖，并被科威特首任驻华大使巴疆誉为中阿友好交流的“民间大使”。

      2010年，李光斌应邀出访沙特，会见沙特国王和亲王，为推动中国与沙特之间的文化交流起到了重要作用。

      同年，李光斌应邀访问卡塔尔，荣获卡塔尔政府颁发的“伊本·白图泰奖”，也因此被国际学界称作“中国的伊本·白图泰”。

      李光斌的权威观点，还促使月球探测者们倡议将月球上南纬7度、东经50度的环形山，以“伊本·白图泰”的名字命名。
   
      1963年周总理访问摩洛哥时，曾提出要去伊本·白图泰的家乡，瞻仰其故居和凭吊其陵墓，但由于日程安排等原因未能实现，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从此，李光斌就特别关注这位与中国有缘，深得周总理崇拜的传奇人物，并萌生了翻译其文学巨著《异境奇观》的想法。

      李光斌多次告诫子女，在翻译文章时，必须要做到“信、达、雅”。他说：忠实原文为“信”，表述清楚为“达”，文采多姿为“雅”。当时，他翻译的书稿在交给出版社之前，需要誊写工整，所以李世强就成了父亲主要的誊写员，“当然，我忙不过来，还得发动北大其他系的同学一起帮助誊写，那可是180万字啊！”李世强说。

      1980年，李光斌将花费十余年工夫，与他人合作翻译完成的《异境奇观》书稿交付某出版社后，就出国工作了。可不知什么原因，出版社竟将一麻袋手工誊写的书稿全部丢失，他心痛不已，只好又重新开始默默翻译了12年，前前后后共用了30年时间。       2004年，为配合《异境奇观》的翻译工作，李光斌组建了北京图泰翻译研究服务中心，被朝阳区推选为北京市“学习型家庭”。
 
      2008年11月1日，《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全译本正式出版并举行首发式，当天正好是中摩建交50周年纪念日，当时李光斌激动地说：“今天终于可以告慰周总理在天之灵了……”

      李光斌在翻译《伊本·白图泰》全译本的同时，还做了详尽考证，为全书添加了1200多个注释。同时，又写出了《伊本·白图泰中国纪行考》一书，解答了这位中世纪时代伟大旅行家与蒙元大帝国、古城刺桐港、岭南穗城、古城杭州、汗八里克城、黄河等一系列与中国有关的学术难题。有专家指出，这些难题，有的已经困扰中外文化界近百年，李光斌解开了，真是功不可没。

   
      2008年11月，《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全译本）在中国出版发行的消息一经发布，立即引起中国以及阿拉伯世界各新闻媒体的关注。他们纷纷发表消息与评论，一些重要的图书馆争相将其购为馆藏，开罗阿拉伯语言科学院、摩洛哥科学院、摩洛哥王宫档案室、巴林国家图书馆以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有关部门均将其收藏。

      2009年3月18日，科威特驻华大使、阿拉伯驻华使团团长费萨尔•拉希德•盖斯代表阿拉伯使团致函李光斌，高度评价和赞扬他在翻译这部180万字宏篇巨著中所付出的巨大艰辛努力，称赞“这不仅是一部优秀的上乘之作，更是一项囊括历史、地理、人文与人道主义各个方面的百科全书式的整体遗产工程。”

      2009年5月，在突尼斯举行的“阿拉伯著作中文译著展”上，展出了《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全译本），主办方还特意邀请摩洛哥科学院院士阿卜杜勒•哈迪•塔奇博士到场，介绍李光斌的中译本并签名赠书。此书得到与会代表和中外媒体的广泛赞誉。       2010年5月1日至10月31日，“中国2010年上海世界博览会”在沪举办，塔奇博士选择在摩洛哥开馆日专程赶到上海，就《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翻译出版的重大意义作了专题报告。

      不仅如此，塔奇博士还借此机会飞赴北京，于10月16日至17日分别会见了《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译者李光斌，以及摩洛哥驻华大使。中国国际教育电视台等媒体对他们进行了专访。

      李光斌将伊本·白图泰游记《异境奇观》直接从阿文译成中文，对阿拉伯文化遗产发掘以及加强中阿友谊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受到阿拉伯国家一致好评。为此，摩洛哥国王穆罕默德六世专门赏赐御函表扬李光斌，高度评价和赞扬此书的翻译出版工作，称此书的翻译出版，无异于伊本·白图泰在中国建立了一个永久的“大使馆”。
   
      近年来，国际文化界越来越重视阿拉伯伟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及其《异境奇观》游记的巨大价值，“伊本•白图泰学”研究热风靡海内外。但长久以来，《异境奇观》一书从来没有权威的中文全译本，研究起来多受掣肘。另一方面，国际学术界也一直质疑伊本•白图泰是否真正到过中国本土。

      李光斌受阿拉伯使节委员会委托，得到摩洛哥科学院院士阿卜杜勒•哈迪•塔奇博士授权，精心翻译的《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由海洋出版社出版后，不仅使世界文化之林中增添了一朵艳丽的汉译游记文学奇葩，而且使上述两个问题全部迎刃而解。李光斌也因此受到国内外政界、学术界的广泛重视与尊敬，被阿拉伯朋友誉为“中国的伊本•白图泰”。       2010年，中国、摩洛哥、巴勒斯坦、埃及、伊朗、土耳其、英国、黎巴嫩等国的85位专家和学者齐集卡塔尔首都多哈，应邀出席在卡塔尔国家元首夫人关怀下举行的“阿拉伯与穆斯林旅游学国际研讨会”，专门研究“海上与沙漠中的阿拉伯人”。此次会议集中研讨的议题是“摩洛哥大旅行家伊本•白图泰”。会议主办方特意邀请的唯一一位中国嘉宾尤其引人关注，他就是——中国外交官、阿拉伯语资深翻译家、开罗阿拉伯语言科学院外籍院士李光斌。

      大会决定表彰世界各国为翻译《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做出杰出贡献的翻译家与学者，为他们颁发“伊本•白图泰奖”。受奖者共有9人，除了对阿拉伯文化遗产发掘以及加强中阿友谊做出特殊贡献的中国翻译家李光斌之外，还有摩洛哥、意大利、英国、苏丹等国的8位学者获此殊荣。李光斌是中国获此国际大奖的第一人，卡塔尔国文化、艺术和遗产部大臣向他颁发了“伊本•白图泰奖”。       据了解，这也是中国翻译界首次获得的国际奖项。因此，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等媒体均发表了题为《卡塔尔文化大臣向中国学者颁发“伊本•白图泰奖”》的报道，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非洲》杂志、福建《泉州晚报》，内蒙古《红山晚报》、赤峰电视台等媒体纷纷发表评论，全国十几家网站转载了人民网和《人民日报》的报道。
   
      “我们记忆中的父亲，风趣幽默，学识渊博，好像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出口成章，下笔洋洋洒洒，一挥而就……”李世强沉浸在对父亲的深深怀念与追忆之中。

      正如李光斌悼词所说，“他胸怀祖国，广交朋友，是一位优秀的外交家，外交智慧与灵活技巧兼备……”李世强回忆，他父亲曾经讲过一件外交往事：如何用一车酒换回一套完整的海水淡化技术资料，当时他们连夜加班复印，把使馆里的复印机都烧坏了一台。这套资料的获取，对提高我国海水淡化技术起到了重要作用。

      李光斌长期在阿拉伯世界工作和生活，因而结识了许多阿拉伯朋友，阿拉法特（巴勒斯坦总统）、萨拉勒（也门总统）、萨巴赫（科威特国家元首）、贾比尔（科威特国家元首）、尼迈里（苏丹总统）、卡布斯（阿曼国家元首）、布迈丁（阿尔及利亚总统）、鲁巴伊（也门总统）、萨利赫（北也门总统）、卡扎菲（利比亚最高领导人）等时任国家领导人和阿拉伯国家的平民百姓，不论职位高低都是他的朋友。
      李光斌聪明睿智，学识渊博，心地善良，待人真诚。他在科威特、阿曼、也门等驻外使馆工作时，以其人格魅力交友，和所在国的王公贵族都成了挚友。李世强清楚地记得，萨巴赫亲王每次来中国访问，都会要他父亲这个“中国哥哥”陪伴，两人友谊之深可见一斑。

      惟有真诚，方能赢得朋友，国际交往更是如此。在80年代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新馆举行奠基仪式的时候，李光斌通过他的国际关系，把阿拉伯外交使团的所有22个驻华大使都邀请到了泉州，让每个大使都为海交馆赠送了礼物，并为建馆捐献了大笔资金。       在国际上，李光斌以严谨的治学态度和行为，赢得了世界各国政要及专家的广泛认可。无论是科威特的埃米尔（即“国家元首”），摩洛哥的国王还是沙特、卡塔尔的国王，都对他赞誉有加，阿拉伯国家的所有驻华使节也都把他引为知己。
   
      李世强深情地回忆说，父亲的一生，给子女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受益无穷，他更教会了我们如何在善良中成长。“记得直到我们三个孩子都快长大成人时，我们的家才算是一个真正‘完整的家’。我们家先是两地分居，等到我们都调入北京时，父亲又开始了驻外外交生涯。他一直在驻外使馆工作，直到1989年。我们才算是全家团圆了。”他常说，有国才有家，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高于一切。他用自己卓有成效的外交工作，教会了我们对“什么是家国情怀，如何用实际行动热爱国家，热爱民族，热爱自己事业”的深刻认识。

      父亲在他59年的婚姻中，每天都在以身作则地教导我们：如何成为一个好丈夫。“他娶了我妈，忠诚如一。”李世强深有感触地说，在父亲耄耋之年，仍悉心照料卧病在床的妈妈，喂饭，端屎端尿……从来不假手他人。“后来母亲去世了，父亲很悲伤，他和母亲真正做到了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为我们做出了榜样。”
      李世强说，他父亲作为中国国际教育电视台顾问，积极为国教台和阿拉伯国家之间的文化交流牵桥搭线，促成了多项重要合作。在他的帮助下，国教台在迪拜首次举办了“中阿经济文化论坛”，并得到了阿联酋文化贸易部、阿联酋科学技术委员会等大力支持，为国教台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交流、业务拓展奠定了基础。

      “我们三兄妹能够在各自的工作岗位独当一面，做出成绩，离不开父母从小的良好教育和父亲的榜样引导。”李世强介绍说，他妹妹李警予，现任委内瑞拉驻华大使馆中文秘书；弟弟李世雄，协助父亲翻译了《科威特造船史》等著作，现任埃及驻华使馆中文秘书。
   
      学贯中西，著作等身，这句话用在李光斌身上再恰当不过。

      他一生创作出版著作20多部，主要包括：《伊本·白图泰——阿拉伯旅行家的泰斗》（阿拉伯文），《论突厥语大词典——千年前第一部突厥语阿拉伯语词典》（阿拉伯文），《阿拉伯地名纵横谈》《论阿拉伯语文字的演变与特征》《一代天骄阿拉法特与巴勒斯坦问题》《卡塔尔概况》《萨达特——中东和平进程的先行者》《拉宾——和平进程中的殉道者》《沙漠中的王国——沙特》《科威特八年外交生涯》《阿曼苏丹国之旅》《幸福之国也门》《论伊本·白图泰和他的〈旅途各国奇风异俗珍闻记〉》以及《伊本·白图泰中国纪行考》等。
      译著主要包括：《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赛福奇遇记》《天房史话》《戈尔巴乔夫——通往政权之路》《科威特宪法》《科威特造船史》《科威特：事实与数字》《阿曼概况》《苏阿德·萨巴赫诗集》及其他数十种政府文件，并参与《阿拉伯语汉语词典》的编撰工作。其中，《赛福奇遇记》被前苏联科学院称为“一本百科全书式的神话”；《科威特造船史》是在全世界范围首次将其译成汉语出版，更是阿拉伯“船文化”破天荒第一次系统地被介绍到汉语世界中来。

      2014年6月6日，在中国阿拉伯合作论坛第六届部长级会议开幕式上，国家主席习近平出席开幕式并发表题为《弘扬丝路精神，深化中阿合作》的重要讲话。习主席指出，通过古老的丝绸之路，中阿人民的祖先走在了古代世界各民族友好交往的前列。中阿人民友好交往的历史悠久而漫长，其中尤以14世纪中叶来华的摩洛哥人伊本•白图泰最负盛名。       李光斌的宏篇译著《异境奇观——伊本•白图泰游记》，必将在中阿人民友好交往中发挥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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